婆，新春快乐！

这一年，我学习了珍惜
有时回头想想上帝设计给我们的课程真的很奇妙……


以前，
从小，
我们都不怎么喜欢去婆婆家，
从我们有意识开始，婆的身体都不怎么好。
所以每次下亚庇大家都似乎是强逼着自己去探望她，
到了她家后，每次都不甘情愿的想赶快离开，
可老人家的脾性总是会撒撒娇，总在你离开前说她又不舒服，
或许是看婆婆生病看了种习惯，早已忘了她，是辛苦的。
我们因为离开婆婆很远，所以感情相比之下也不会很亲密，
这疏离的关系，让我忘了，要爱婆婆。

去年新春前，优记得妈妈在通话时跟我说婆又病了，婆又进医院了。
当时的我，不曾惊讶，只是表面的慰问就算。
可妈说她决定取消我们在新春的台湾之旅，却让我和爸有点懊恼她的夸张。
我心想，不会有事的啦……
我不曾想过我的狠心与残忍，只是这可能是种对我们的习惯。

去年新春前，收工搭飞机回家，
飞机抵达后，就收到电话说婆不省人事，
现在等着救护车去载她，而我也直接在医院碰面。

进院后，婆无大碍，只是不能如愿和她一起吃团圆饭。
我们就在新春期间一直待在亚庇，每天去医院探望她后就去看电影庆祝新年。
看着她慢慢恢复，所以心里不会想太多，
或许我就是那种不愿去有一丝关于身边的人会离开念头的人，更不敢有。
就这样，在医院里我第一次尝试去爱婆婆，
真的发自内心的爱，
看着躺在病床的她，我不懂从何下手，不懂该做些什么，
我不懂她认不认识我，我不懂该向她说些什么，也不懂她有没有听到我所说的~
只是耳边一直听到她说“我就快死了！我要死了！”
她的手紧紧地寻求别人握着，
轮流握着她的手的我们，一直安慰她，让她不要放弃呼吸，
我们当时都感觉出来她的惧怕，她的恐惧是连闭上眼睛休息都不敢，
深怕再也挣不起眼了。

后来一向以来急性子的爸看不下去了，有天他就对着婆的耳边说
“上帝自有他的旨意。你不要一直说死死死这个字，这一生以来你该有的都享有了，
儿孙也这么多了，你不该再害怕，你就平下心顺着上帝的旨意与安排”
我很清楚地记得，爸说过这句话后，婆再也没有一直吵闹着说她要死了，
她很安静，很安静的吃东西，很安静的吃药，很安静的被我们按摩，
很安静的睡觉。
接下来第二天，她似乎好转，精神很好，真的很好！还和我们聊好久。


就这样我们放下心回家了……
我以为婆婆会像以往那样病得很严重，然后上帝看顾，她又出院了。
我以为这些习惯会一直持续着。
可是人生不能一直这么持续着……

还记得，在一个像往常的星期日，
全家去教会崇拜，
我们唱着诗歌、听道、祷告、奉献、散会诗……
散会后我还约小学同学一起出去喝茶，还笑说今年我终于在家……
就跟以往那样，散会后我们全家出外用餐，
上车后还吵着我要吃很久没吃的酸辣咖哩鱼粉。
到了那家茶店，还不忘点了那家必点 的三层茶。
点完餐，完全忘了在和小学同学聊天时似乎接到了表妹的来电，
来不及接她的来电也没想太多，也忘了回电，
心里只想着在教会不方便，如有急事必定收到简讯这样的想法。

在等着食物的同时，我们全家仍然很正常的像以往那样聊天着……
这时，有人打给我，很正常的，我接了。
这一切真的看似很自然，没什么的，
就在接电话的那头，传来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接电话？！你们知不知道婆婆去世了！”
世界突然停顿，我的眼前突然停顿，停顿的那秒，我想出声，可是嘴角动不起来
我像个僵硬又被人施咒般freeze了，
眼前的是看着我们的食物到了，家人开心紧张的拿着自己的那碗面，拿着筷子，
看似准备用餐……
而我的耳朵却传来了悲剧……
不懂隔了多少秒，对我来说已经很久，
我很不想开声发出耳边传来的悲剧，
可我知道我必须。
我必自己开口，表情镇定地说“你说什么？”
耳边那头仍然不改事实的说“婆婆在今天早上去世了！”
“婆……婆……去……世了？”轻声地说，深怕被人听见。
“你们到底去哪里？为什么没有人接电话？”
我知道即使我再怎么轻声地说，即使我再怎么镇定，
这个事实终究要从我口说出来。
妈妈爸爸沉下来的脸就在我面前，耳边激动的悲剧仍然持续着等待你传达，
你的呼吸开始停顿，脑袋空白，脸部僵硬。
马上得我把手机传给了爸爸。

爸爸解释着大家早上都在教会里崇拜，
而爸爸习惯星期天去教会事都不带手机，以免干扰，
可谁又会想到是这种时候呢？
对着桌上的面，我们僵硬着……
爸大约问了情况，还有我们丧礼服需要准备的。
盖了电话后，我不会忘记，
爸说发生什么事都好，人都要吃东西，我们需要力气，
赶快吃完，回到家就要收拾，我和妹要把所有回KL行李收拾，
随时准备以免来不及回家再拿行李。

对着那碗我一直喜欢的酸辣米粉，三层茶，我觉得很难吃，
我们没有一个人吃得完。
就这样婆婆离开我们了……

在新年前，婆婆最后一次见妹时说了
“你一定要帮我祷告，我希望能够跟你们过完最后一次的年！你一定要帮我祷告！”
就这样，婆婆在年初八，正好过完年的时候离开我们了。
她真的完成心愿，和我们过完最后一次的年了。

人在死前的时候多么的孤寂 与害怕，除了等待与交托，就真的没有什么可做。
如果你正在处于等待生命结束的那刻时，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面对？

这是多年前，刚出来社会工作的我，
买了这件衣服给婆作为新年的新衣，
那时还是妈的建议下买的，那时还是爸说不用的情况下买的，
原来那时都不算是我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情况下买的。

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与婆合照，
没想到也成了最后一张。
拍照前，还记得婆婆很开心的叫我帮她扣起纽扣，还说拍照不好看要梳头。
那时的婆婆因为收到了这件衣服，她笑了。

我以为在多年后我可以自己有想法该怎么照顾婆婆，
我以为多年后我会自己想说买些什么给她，
我以为多年后我会学习该怎么爱她，
我以为在她的丧礼我会因为与她的回忆哭得稀哩呱啦，
可是都没有。
再也没有，机会也不会再来了。

准备丧礼时，很记得我弟说了句让我们很反思的话
“我很后悔以前每次去婆婆的家都吵着要回家，如果没有这么做，或许……”
我只能说，或许我们可以学习怎么更加与婆婆更亲近，而不是坐在一旁等回家。
珍惜，是我们一生人的课程。
现在的我，会记得每年华人新年，年初八，我们全家吃素，
纪念着婆婆。

后记：写这篇时，真的很痛苦~
其实过年前就开始写，可一直完成不了，因为感觉很痛苦。
在丧礼时的我很镇定，只有在追思会的时候流泪，
可现在的我怎么这么眼浅了呢？